星期五雜念
颱風啊颱風,終於來啦。感覺防颱都做了快一星期了,它才來,都快要不耐煩了。
防颱沒什麼事可做,就是買買菜。心情老是有點像要遠足前夕似的。有些人家颱風是會有災害的,所以每想到我對颱風的喜愛,還是免不了有些罪惡感。
颱風這種東西,會讓我想到「封閉」兩個字。如果是推理小說,就是暴風雪之夜的密室之類。因為選擇變少,反而輕鬆快樂。不能做這、不能做那,都是因為颱風,不能怪我。理所當然的賴皮心情。
住在都市裡,與大自然總是有點隔閡,只有像颱風來了這種時刻,可以感覺到所謂親近大自然。雨跑的形狀都看得見,風用感覺得似乎不大,但是看天上的雲又低又大規模地快移就知道,畢竟是有異平日了。
木柵容易淹水。小學的教室都做了高起的水泥門檔,為的是不讓水淹進教室。有次我和同學在走廊上賽跑,也是我真的會摔,摔了頭就撞在門檔上。緊急送到醫院裡。第二天到學校,同學都說前日在替我祈禱,因為當時小學生認為,傷到太陽穴,此人必死無疑。還以為第二天就看不到我了。我這一邊倒沒那麼戲劇性,不知道同學擔驚受怕,連痛都沒有覺得太痛,可能是劇痛變成麻木,只是流血一事嚇得我。
縫了兩針。算起來臉上一共縫了三針,一針是更小時候,也是摔的。那種時候自己都不警覺,是旁人驚叫驚慌,才知道事態嚴重。或許是小時候該摔的都摔過了,長大多平安無事。我小姪子五歲露營時,給泡麵燙傷了,也送了醫院。我知道後很心疼,問他還會痛嗎?他把燙傷的地方比給我看:「一點都不痛啦,現在只剩下了痕跡。」他已經會用「痕跡」這兩個字,讓我覺得很快慰。他的語言最新進展,是嘗試語言中的做偽與誤導,我一向就是裝笨跟他玩,然而他一旦以為我真上當,卻又無限憐惜並且氣急敗壞地說:「妳要知道,我一定會故意給妳錯誤的答案呀。」真是!
他更小時候,我擔心他個性過於溫柔,就用紙捲成劍,跟他玩擊劍。怕他玩得不夠盡興,我以武俠片裡的慢速來表演受到致命一擊,還用三段論分三個時段做倒地動作。他看我倒在地上,竟也不像我想像的會高呼勝利,更不要說補上一劍了。他低頭一臉關心,凝重地看著我,令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彷彿我是受傷的兔子還是什麼。我從地上爬起來,對他說:您真是個可敬的對手,絲毫都不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