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雜念

小姪子在電話裡獻寶般地對我說：「我明天要去掃外掃區！我志願要去掃！」

我連聲稱好，一面在心中喊道：孩子，你不過是要去掃地，掃地！竟然可以驕傲到這個地步。如果你活到姑姑這個歲數，還能對掃地那麼興奮，我就真的服了你啦！

這是幾天前的事。掛完電話好幾天，我都不斷想到這事，覺得其中有很深的哲理。

我是一個很喜歡把科學研究什麼應用在生活中的人(窮極無聊也)，所以很相信，一天要從最困難與最重要的事開始做起，這一類的理論。我這麼做了一陣子後發現，雖然果然變得有效率，但很可能有一天會沒有乾淨衣服可以穿。因為做完前三項要緊事，後三項要緊事，例如洗衣服這一類事，永遠都因為排在比較後面，或者體力不支或者時間不夠，沒法開始。畢竟，什麼時候會覺得洗衣服是一天當中，最困難與最重要的事呢？

因此我對自己說，科學也不是萬能的，有時所謂不那麼重要的事，未必應該一直往後排。每天都按輕重緩急的嚴格順序過日子，人大概也會瘋掉。

小孩子的邏輯往往非常不一樣。昨天在超市時，看到一個小孩，狂喊她父親：「爸爸來看養樂多！」好像以為養樂多是暴龍一樣。她父親大概是按著一張清單什麼地正在購物，實在不想理她。這也是沒錯，養樂多有什麼好看呢？妳如果要買就買，不買看著它──是要欣賞它的造型嗎？養小孩是真的不容易。超市常有這一類戲好看。

有次也是一個小女孩，非常之熱心，經過豆腐就說，妳不是愛吃豆腐嗎，為什麼不買豆腐；經過香蕉就問，妳不是愛吃香蕉為什麼不買香蕉呢？我心中暗忖，這孩子可能會沒有好下場。後來我繞回去拿什麼東西時，正好撞見帶她來的大人崩潰狀，罵出那種「妳再給我囉嗦我就XXXXX」。我以為小女孩被罵，會覺得沒面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非常大方，竟然開口對我說：「嗨，妳好嗎？」我一面回答她「我很好謝謝妳」，一面憋不住要笑。超市裡點頭致意也就差不多了，打招呼到這個地步，這孩子大概以為超市是用來交朋友用的。

想到超市，不知為何想到許多有趣的事。其實我並沒有刻意花時間在超市裡觀察人們，不過是偶然就會遇見各種人各種事，也許下次有時間可以來記上一記。雖然不至於像我小姪子掃外掃區那樣幸福無邊，但在精神上，或許也「雖不中，但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