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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雜念

胡慕情在端傳媒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訪問了犯下湯姆熊殺幼兒案的曾文欽的父親與表姐等人。做這種訪問要有很大的勇氣,現在既然訪問做出來了,大家不妨上去看看。

要了解一個人不容易。訪問側重曾文欽的成長過程。案發當時,他將幼童騙至洗手間才犯案一節,這究竟是因為他尚有心機未必想被抓到?還是因為自制力未全渙散,在公開的場合至少下不了手?這些問題,沒有那麼容易解答。

然而國小畢業不久,曾文欽就開始跟著大人做工,這是很明顯的事實,過早就失去他本應有的國民權利。讀起來簡直不像這個世紀的事。做為兒童的福利是沒有的,做為勞工根本是犯法的──如果勞動檢查這類事是完備的,這種事根本就不應該發生。沒有人能說是不是有接受更多教育,悲劇就可以避免──博士生殺人也是有的。不過,他在20歲之前,就飽受剝奪,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我們的社會中,有不少人是教育制度的受害者,可能會覺得上學也有很多不愉快的經驗,上不上學沒有想像得嚴重。但其實還是嚴重的──上學不是只有課業學習這一環,少女少年在這種環境裡,也許交朋友,也許只是沉思也好──有些小孩對學業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就跑跑步打打球做做白日夢,重要的是──在時間中身心成長──高中時我一度對某一課程的規定非常厭煩,會和同學故意違規(違規也就是不帶作業這樣的事而已),故意讓自己被罰到教室外,到教室外就自由了。我們往往就去跑操場──奇怪那時喜歡跑操場勝過上課。不過我還記得,跑操場真是挺愉快的──。其實恐怕就是這樣,度過了年少時光的暴風雨。

總是有許多可能。即使總在課堂上睡覺也沒那麼壞──我有個同學深信沒睡夠覺,腦細胞會壞死,許多課堂她都奮勇睡覺(頗有不良少女之風)。後來也當上了法官。我的意思是,學校──在理想的狀態,不要有精神虐待或體罰,少年少女就算有些怪異或完全不專心課業,總是可以逐漸調適與成長的。當時我幾乎不喜歡所有的老師,可是有個地理老師,個性很特別,給了我很好的啟發。後來幾乎是因為靠著這麼薄弱的喜歡,好好讀書。聯考時地理只錯了一題半,也只特別去跟這個老師道謝。但這老師當年是同學很攻擊的──因為她堅持說死背不能應付聯考,不肯照模擬考的方向教我們(被公開檢討她的教法使本班地理模擬考不如理想)。當時我覺得死背一來沒心情,不如聽信這個老師的話,來賭一賭,二來也是用思考的方式讀這科,我真的還比較有興趣。

所以當年我還特別重新買一套高中地理課本,完全照她的方法重讀──因為之前劃重點劃線的方法不能用。她的方法就是跨章節,先想概念與概念之間有什麼互通之處,因為她的理論是,題目一定是綜合性的,要從大處著眼。當時那樣照著做,我的心理是很害怕的,因為她的理論沒有被證明過(模擬考的方向一直不是這樣,我的成績也很普通)──後來要一直等到聯考時,我終於證明了她的理論是對的,但當時真有孤注一擲的感覺。

回想起來,我覺得很感傷。我的意思是,我們的教育當然還是有很多缺失,老師與學生之間,也有脾性合不合的問題,但那真的不是一個完全沒有希望的環境──假以時間,每個人會用不同方式得到他的好運。像那個老師那麼堅持,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頑冥,但卻救了我。對於沒有被救到或是根本沒機會待在教育環境裡,獲得救援的少年少女,我感到非常深的遺憾。卡繆如果不是他的小學老師去家裡拜訪,去說服他的那個貧困不已的家庭讓他升學,卡繆也會是一個只讀完小學的人──也許不但不會有之後的《異鄉人》,還會有其他的悲劇也不一定。

今天本來還想說一下《北歐經驗 台灣轉化》這本書,因為這個普及照顧與民主審議的大主題,我感覺這種社會協力的社區精神,與將一切邊緣向中心整合,不使弱勢更弱勢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但今天又寫長了,那就改天再來談一談。對了,也是因為五一勞動節快到了,所以特別想到勞動檢查這個我比較關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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