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雜念
啦啦啦啦啦,這是一個幸福的夜晚。
我覺得幸福這種東西,有兩類。一類是完全無法控制的,就是沒有做任何努力就碰上的,就跟走在路上被芭樂打到頭一樣(舉這個例的原因是,我有被打到過,有人竟在自己屋頂上種芭樂......);幸福的第二類呢,則是要有某種程度的用心——比如說,看到一部好電影或好書的這類幸福,這起碼要自己用心走去電影院或是打開書。
前者可遇不可求,後者呢,又有另一重美好,那就是能夠做一些事讓自己幸福,這表示夠了解自己(我今晚的正面情緒還真是高漲)。
少女時,我就非常愛夏宇。透過夏宇,也就愛了非常多其他的事物。比如詩、保持創造力、玩耍、藝術或是孤僻——就連孤僻對人有時也是非常好的。
大概十年前吧,我就夢到夏宇辦展覽,不過在我的夢裡,她當時是在龐畢度中心做展。醒來後我非常高興,因為夢告訴了我一種夏宇感覺,就是她是比詩集更多變的,屬於一個更大的宇宙。前幾天知道她會舉辦《第一人稱》影像暨裝置展,且與台原偶戲團合作演出《相互觀看導致陌生》,我緊張得要命。因為票很快就賣完了,那種心情就像愛著的人正經過窗口,到底該不該當機立斷衝出去。兩廳院的購票系統我不是沒用過,但在緊急狀態下,那感覺真像在考前十分鐘唸完平日會花十天唸書的份量......。總之,緊張歸緊張,我畢竟如願買到票了。我真覺得人生不要在乎太多東西,然而如果真的在乎的,那就還是拼一下吧!
我非常喜歡台原偶戲做的這齣劇,規模非常小,沒有太多繁文褥節,簡單的戲劇元素,原始、準確、節奏清楚——無論音樂或是一開始極弱的燈光,都有一種緻密層次。從來沒有因為展示創意就讓戲劇氣氛鬆掉——許多戲劇甚至是台北戲劇節的佳作,偶爾都會有這個問題,因為主題、劇本或是演員太棒了,就對「現場演奏」的瞬間強度掉以輕心——像台原偶戲做的這種戲是很感人的,有一種全神貫注以及不自負。偶在戲劇上的運用有不少前例,比如南非的《烏布王》,也是不錯的——不過被限制在舞台上的劇碼,觀眾的視線或身體往往無法充份被納入戲劇設計的考慮——台原這齣劇,雖然也不是那種演員會衝到觀眾中間的類型,但是整個環境感都利用得很好,就是兼有新鮮與熟成兩種優點的劇。風元素不只很有感,美術上也動人。在維也納美術館看過用電扇吹一線飛的作品,有趣是有趣——但宣示意味略強過整體表現,不如這次看到的豐富。重點在看,不全在戲——有些時刻讓我想到柏格曼《芬妮與亞歷山大》的聖誕節偶戲。這個台原偶戲真是很不錯。音樂表演者我不太熟,但也相當棒。
攝影部份,我其實還蠻建議先看《第一人稱》這本書,然後再去看展覽(到8月初)。——《第一人稱》很像竹炭磚的外觀,讓人想到或許是地球人不識的外星人高科技,搖一搖會有太空船跑出來——我真的搖了耶,非常開心——其他如印泥紅或小冊鑲入,也很稱眼稱手。就是俗稱有想法的設計啦。
說一點攝影部份,夏宇本人很謙虛也很可愛地說自己是亂拍——不過回來我翻了書,我還蠻確定自己不是因為喜歡夏宇,才移情這些作品,它們真的好——書的效果我覺得比展場更好——我也真覺得那是經費原因——因為展場展出的畢竟只是書中少數——打比喻就是書是整部電影,展場像精選片段——固然是有精選片段非常引人興趣,但看過整部電影後,對獨立鏡頭的感情,當然又是不同的。我一路翻,一路在心中發出各種讚嘆狀聲詞——最早最早的電影史,有一派是堅持電影與詩絕不可分家(很兇的ㄋㄟ),看《第一人稱》,難免會想到這個後來也許沒有被完全繼承的傳統。現在大概可以說有個「詩拍者」夏宇或是「夏宇電影家」的誕生吧。真是太幸福了
前陣子寫的短篇小說,把聯結放在這裡(上集)。下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