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 Nathalie Chang
- il y a 3 jou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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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方朔過世的消息傳出,網路上引發了關於他在林宅血案中,曾作(我個人也認為相當不實)報導一節的爭論。我年紀很小(至少是大學之前)就讀過南方朔反台獨的«帝國主義與臺灣獨立運動»,感覺很詭異。每每覺得那書給我的壞印象,與長大後讀到的南方朔,有違和感——但沒細究。偶爾想到,就覺不知是否可與我國小時,也寫過校方命題的<我以做一個中國人為榮>的作文相提並論。——也許還是不能相提並論。我不喜歡楊照為南方朔的辯護。確實不是每個錯誤都萬惡不赦,可也不該對是非曲直敷衍。或許尷尬的是時機。悼念人時,如何合宜地提及錯誤?如果悼念時有特別禁忌,只能讚揚。豈不又使悼念非常不真?我對這問題,並沒有很好的答案。
2.今天出門寫稿(外頭冷氣比較涼)時,就順手把«美麗島事件與大鬍子家博»丟進包包裡。想過去雖然反覆讀過這本書,可能還是看漏什麼。南方朔寫那篇報導時,我大概七歲。我是八歲才會讀報,所以無法靠個人記憶。«美麗島事件與大鬍子家博»這書很好,但今日沒時間評。這書並不經常對記者指名道姓——如果說對«聯合報»與«中國時報»的報導,家博還常常會指出「他們很客氣」——但他最在意的一個「暗指他是兇手」的報導,來自«聯合報»。家博還直接打電話給張寶琴!因為他們曾帶著各自的小孩一同午餐。張寶琴不在,家博因此施壓張寶琴的丈夫王必成。很好笑。家博不是很書生地說「你們的報導要本於事實」,而是表示報社不改,他就要放消息說他和張寶琴關係不錯……。家博頭腦很靈活。據他說法,«聯合報»因此就收斂了。但這也值得再考——因為當事人或受害者,有時會因創傷有某種全能知覺,車禍或災變受害者有時會認為,做了什麼控制了情況,那不是說謊,而是感知在壓力下稍微變形了。我的意思是,報社有改,或許有別的因素沒被考慮。家博的角度是「他還是有辦法」,這是對抗無助感——他非常有能力,但那個處境還是有許多無助。
3.但對近日眾人爭論的那篇報導(應是29/02),家博書中倒沒那麼看重。他在回憶錄寫了«聯合報»說有秘密證人、要查詢「大鬍子外籍男子」——«中國時報»的報導被泛泛地歸於「有一些報導」——對於「來過家裡的叔叔」這種說法,他似乎並不覺得自己那麼被指涉。他想的是「叔叔可說是所有比林義雄年輕的男子」,他比較記得«臺灣時報»已報導奐均跟林義雄說,不認識兇手——且還有個原因,家博當天做了兩場訪談,訪問連震東與陶百川,之後都與另一教授同行——從不在場證明與時間軸來說,家博應該不必擔心,另方面應該是,更在震驚與操煩旁聽美麗島大審等事。
4.但確有一時期,嫌疑越來越落在家博身上,他生氣地簽名「家博愛睏」,抗議警方不讓他睡覺。且警方也查他血型——離開台灣時家博先到香港,他發現行李徹底被翻看過,「我整個人情緒潰堤並哭了起來」——這是全書少有寫到心情波動的句子。家博說,是因為胡佛與陶百川的說情,蔣經國親自作主讓家博離開臺灣。沒人說情的人怎麼辦呢。這說明了蔣經國做總統時的臺灣,完全不是法治國家。多麼可怕。
5.回頭來說南方朔。因為我手上沒有原始資料,所以不得不參考了一些很惡意但看起來有原始資料的文字——從司馬文武打電話去«中國時報»指責、立刻在另個報紙更正報導、以及「只有南方朔一人聽到司馬文武不承認有說的話」等等跡象,南方朔把「傳聞」寫得像「親見」——內容還是往後被拿來擴展污衊黨外、臺獨的「自家人下手說」——不可不謂嚴重。只不過,家博應該不是唯一被連累者。目前網路上文章,多根據不同來源或記憶說南方朔「誣指家博」——但我參考各方資料,包括將當年筆錄Po網——南方朔的針對性並非鎖在家博,可是更殘忍——最嚴重的還是,「稍微糟糕的記者」,最多寫「有流言表示」——但看來南方朔沒守基本分際。——拉雜寫了一些,並不覺得是結論式的。對於其他關於評論品質或做人做事,我沒太多意見,想必見仁見智——南方朔一人並不會對當年辦案有決定性影響,若嚴肅一點,將此事視為某種應當避免的悲劇,存在不少值得反省之處——如果存在交換條件或拿好處,那自然最為嚴重。如果是因為立場而有隱性歧視(歧視臺灣獨立者相關也是歧視),這雖不存在世俗上的可罰性,但或許存在心罰吧。對此只能哀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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