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 Nathalie Chang
- 14 nov. 2023
- 4 min de lecture
1.電影«花月殺手»真的好。
除了衝著史柯西斯,本來還因為想觀摩如何以影像呈現美國原住民族。我剛剛看過繪本«我們是水源保護者»,繪本比較近代,談了油管多處漏油污染水源的主題——但«花月殺手»不太處理自然環境,石油是背景,「人頭權」的細節都要看完再自己查——但這非常聰明——細節太瑣碎反而顯得劇組偷懶。電影最重要是組織全部素材,把歷史線頭留得好,比原封不動呈現各線來得要緊。——我不能判斷電影中的原住民族服飾到不到位——但頗有可觀,令人非常想繼續探索。史柯西斯最後還親自上場飾演一角來總結,沒有特別控訴罪行,但控訴遺忘,說的話都平淡,但那一刻就令人爆哭。«愛爾蘭人»我沒看到,但難忘有次在飛機上重溫他的舊作,攝影剪接是那麼那麼(有內容地)好看——這次也是,重要的「正反拍」從來不切乾淨,一造總在另一造的鏡框內,並且非常大膽使用了很少使用的「微仰視角度」(FBI)。「補鏡頭」的運用也很重要——就是,明明先前從對話就已知道「誰殺誰」,但之後仍然「補鏡頭」,這裡的鏡頭已非「劇情或視覺性」,而是「電影表態性」的,意同「影像政治的劃線」。就是這裡,我想到諾蘭說「讓觀眾想像」實在「很混」。
架構還是以史柯西斯最擅長的貪婪與邪惡來組織(他是非常了解惡的,與諾蘭相比,就是知惡與隨便的差距)——演技與對類型(西部、推理、犯罪)的顛覆都很厲害。也可算是走中庸路線的女性主義電影(對我來說,中庸得略有點過份了。女主既會請私家偵探,又懂去華府請願——這部分我都覺得戲份可以再多)。在台灣發生過很類似的案例,用很土法煉鋼的方式殺人為奪保險金(土法到消防員一聽就知道有鬼,但如果沒有地方的口耳相傳,就會被忽略過去。)——(是否)殺妻確實容易被忽視,但可能比想像普遍的犯罪。電影幾個細節,看起來比較像肯定女主角寬大原諒男主角,真實事件中後來是離婚,但電影中女主按兵不動也有另解,就是並非溫柔可人,而是沈著冷靜——因為必須讓男主轉污點證人。(關鍵情節我當然是會想到阿嘉莎的«此夜綿綿»)並沒有把重點放在警察多會調查上,最難也做得最細緻的,是讓觀眾能夠充份同理「為什麼原住民族會信賴(不值信賴的)白人(他甚至會說族語)」。更因為「我們比偵探早知情」,有更長的時間都在「凝視罪行」而非「在懸疑中」——這是把「懸疑」的功用從「是誰?」移置到「是什麼?」。
2.狄尼洛可以演到這地步很不得了,狄卡皮歐也很拼——比較他其他的照片,他的臉一般來說還算正常,可是在«花月殺手»裡,他給出一張長期嘴唇成半月型下彎(明星裡我只知道Jeanne Moreau做得出這個所謂「嘴角掛三斤豬肉」的「反微笑」)的「苦臉」(有日本人告訴我說,日本人特別愛這號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且額有深紋微歪——我試著做那個嘴角下彎,怎麼也做不出來。即使做出來,沒幾秒嘴就痠了,沒法維持,也許能不能做,有基因遺傳問題。因為這個「特殊臉」,他就很不狄卡皮歐,而是為電影創造出來的一張臉。
Moreau也不是不會嘴角上揚笑,但嘴角如千斤下垂,這大概就像會發德語裡的什麼小舌音,非常有利於「用造型與感官傳達情緒」——這兩個男人都令人想到«平庸的邪惡»裡的艾希曼,「犯罪三角形」如何「互助」(層層外包)地屏蔽良知,也非常有「教育意義」:買兇首腦(我要殺但我沒動手),傳令者(我交代命令但我沒真能左右上線與下線),殺人者(我殺但我沒殺意)。
3.寫了這篇,<迷魂、反鐘的鐘與「我是見多識廣」>。在這個主題上,其實會想至少推五十本書。最想推的還有攝影書(但因為還得查查攝影書有沒有庫存,所以最後還是推了我覺得頗有啟發的文學書)。有些很好的攝影書,它就是給我們各種「素養」,可以從「廣告、消費、歧視性視覺」整個解放出來——總之,這篇稿送出去後不久,發生「志祺七七整容事件」——當時我真的大吃一驚。對於個人的抉擇,當然是不做評判。但我還是想,如果起因與「被朋友說醜」有關,也許告訴了我們,交友應該謹慎?到底應該換朋友還是換長相呢?值得想想。這個「提案」的專題「完美身體求生記」,我還蠻喜歡的,除了裡面剛好有談「手語與音樂」的關係的文章,也有新人鄭育慧(新書是«三個深呼吸»,我還沒看,但主題似乎很有趣)——她是芳療師——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有在卡大地布部落偶遇她。當時我問了她名字,可我因為比較是視覺記憶,沒立刻寫下而只用聽的資訊,常常會不全。從台東玩回來後,正懊惱不太確定名字的寫法,很驚喜在收到專題裡的文章中看到——應該就是她!感覺到「失而復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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