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雜念
1.最近「黑道」兩字很紅,我初始的反應是,不認識什麼黑道,所以插不上話。希望有人出來把事情說清楚是真的,不要隨便抹黑也不要冤枉好人。當然我是不太相信館長,選前他放話說被查水錶,我認為事情嚴重有關注,結果就不說是惡意中傷行政機關,至少也是不會讀公文。一件與查稅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工商普查,被嚷成政治迫害,我的時間被浪費在這上頭,除了不爽,也暗下了一個評語:這人大概是想選總統吧?沒想到過幾天,媒體真的報出他想選總統的新聞。既然他自己都表示了,所以沒必要再以為他是什麼中立的素人,應該很合理。
2.忽然想到我還是有「碰過黑道」。我今天把前後經過寫一寫,可以有什麼作用也不知道,但就是讓大家提高一下警覺。那天我是在麥當勞趕稿,聽到背後有三個人的對話,分別是A說話有點貴婦樣的中年女子,B很像志工那類略有年紀的女人,C曾是劇團演員但因為精神疾病導致人際關係全面破裂,又遭打工單位因為遲到等事辭退的三十歲青年。這裡面誰是黑道呢?初始三人的談話有點像兩個好心人在勸慰走投無路的年輕人,但我越聽越不對,A說她與XXX很熟,拋的餌都是她很有辦法能介紹人賺大錢之類。如果A單獨行動,很容易被懷疑,但B在旁邊幫腔,就給人一種「關懷小組不會是幫派吧?」的感覺。老實說,C是很難幫助的人,因為他聽起來就是很不想自己負責任,能依賴什麼人就依賴——C應該是在自殺的中途或過後,被AB遇到並約出來見面的。但我認為C因為有病在身,對於他完全不社會化的狀況,考慮到精神疾病的弱勢處境,不能以常情論之。且C唸了一段莎士比亞的台詞,我覺得是有才氣的,可他不知是吃藥還是性格關係,那種東西南北分不清的狀態,暫時大概也沒法演戲。
3.後來我很辛苦地運用了所有我從電影上學來的「跟蹤技巧」,總算找到C落單的時刻警告他(我還沒有白癡到當著黑道說「你們是黑道嗎?」),我跟他說兩事,一就是我認為他碰到黑道了,二是他最好再也不要跟這兩人單獨見面,他最好跟任何一個他信賴的人馬上說清楚這事,請他信賴的人幫忙他判斷(他的家人是執法人員,但彼此關係並不好)——我怕說太用力,他完全不信任我——想想看,人家黑道是可以整夜陪著他在麥當勞聊心事的,我怎樣能在十分鐘內讓他提高警覺?我問他,都不看新聞嗎?那女人跟他說的XXX,完全是「這不叫黑道,還有什麼可以叫黑道?」,即使是最不了解黑道的台灣人,聽到跟這人扯上關係,也會知道是跟黑道有關。但C近來應該是忙著自殺與自殺之後的復健,他對那個名字一點反應都沒有。然後我還跟他說,有志寫作的正途是申請什麼什麼補助,然後大學老師應該還是比這種「愛心媽媽」更值得信任。
4.後來我跟我一個朋友討論,到底黑道會想利用這人做什麼呢?因為聽起來就像騙年輕人的「可以讓你很紅」(白道如要騙人,也是會說同樣的話)——對了,他們似乎還有勸他不要服藥(所以我變得比較警覺,這部分我也有跟他說,這要照醫囑而非隨便聽人說說。)但具體來說,這人廢廢的,印象中黑道做的事比如恫嚇勒索打架什麼(我覺得有個危險是別人可能騙他是去演戲,要他證明演技什麼,他可能就會上鉤),我看他也做不來。但我朋友比較會想,她說這人雖然顛顛倒倒,但還是有個身分,可能是可以騙他的身分資料去做假什麼——再繼續下去,關於犯罪的情節,我們就完全只能靠猜想了。
5.這件事非常淒涼的是,此人客觀上並不是那麼孤立。家人甚至應該說是有一定地位的專業人士,且上過大學,有師長什麼的人際網絡,可我也了解那種精神疾患,周遭的人越來越沒法支持導致的「落單」。也就是說,這樣的人慢慢變成「社會隱形人」,且看起來會被犯罪相關集團盯上。在壞事發生之前,所有的事看起來都會像「情義之約」——我雖然能稍微說動C並讓他提高一點警覺,但事實上,我又不是詐騙,那種「保證讓你怎樣怎樣」的話,我可是一句話都說不來。如果他繼續懦弱,並說那些人是「真心對他好的好人」,旁人其實根本沒輒。
6.最近有在關心身心障礙法的修法。撇開法律,社會的歧視還是讓我覺得有點太嚴重:就是還有人動不動暗示,認為領有障礙手冊的人過得比較爽之類。光是這點,就可以想見改變是多麼困難。其實我覺得「障礙者」並不是很好的用語,但我不是挑字眼的毛病,只是既然說「沒有障礙的人,只有障礙的環境」,使用「障礙者」這個稱呼,就彷彿「障礙的人」仍然存在,這是矛盾的。我從建築書裡學到一個詞,就是不是說「無障礙設施」,而是說「通用設施」——還有「廣泛」或「全民」——看起來設計界或建築方面的反省有稍快,現在連「通用」都覺得不夠準確,而是說「DFA」(Design for All)。目前我想到一個詞,就是「拓寬權益」,也就是反省過去「太過偏狹」。那麼,「身心障礙法」,可以稱為「拓寬權益保障法」。那現在用來說「障礙者」,也許可以改成「拓權者」(拓寬權益者的簡稱)也不一定。
7.其實民進黨說什麼敗選檢討,沒有研究,沒什麼好檢討。那麼我研究自己,作為台北市民,有被什麼影響呢?有。就是封關民調前,黃珊珊喊出的民調「陳時中一直是第三名」。我是沒在特別信民調,所以聽到時想的是「很懂叫牌嘛」,且覺得這應該對選情會有影響——一般人都會想,如果沒譜,真敢叫那麼大嗎?如果台北市民有不讓蔣萬安當選的想法,就會有部分把票投給黃珊珊。前幾天看到偏綠的新竹老記者,發文說「高虹安那幾千塊的助理費」——所以如果連非常能揭弊且老於世故的記者都會誤會「助理費」不是什麼大問題——就像我最初也以為「助理費?那是什麼小玩意嗎?」而且沒看細部,廣傳的「一定很多立委都一樣」,應該也很有效,畢竟聽見一些受高等教育的人也這麼傳——其實那絕不是很多立委能做的事,也不是「幾千塊」。目前看起來,如果挺賴清德的先動作了(我倒不覺得賴清德本人個性那麼急,但挺賴的人則不一定),只能說民進黨的內鬥應該對敗票也很有效。
8.我想用簡單幾句話說高嘉瑜,這次看下來,高嘉瑜是嚴重不行的。我確實覺得她唱歌帶來的歡樂效果沒人比得上,可是就來論政治。有一句簡單的話說「球員不可兼裁判」(球員退休轉任是另一回事。),雖然以體育來論政治,可能會有漏洞,但我還是想勉強試試。兩個隊伍競賽,替對方進球,當然大有看頭,又令人印象深刻,但長此以往,應該會被認為缺乏職業倫理。但政治可不可以用兩個競賽隊伍來看呢?有一部分是可以的。打球就是「兩個球門」,政治比球門複雜,但球門就如政黨的政策與方針,球門也可變,如果政策不行,球門也要變,但「競賽」就是除了個人表現,也有團隊精神與戰略,可以說「要改變本隊的球門,但如果沒有明確理由就讓他隊得分,就或是私心太重,或就是不管政治倫理」。同樣也有「規則」,比如作弊、抹黑,就不能說是好球員與好的政治人物——另外就是「做球給自己隊員還是對方隊員」,這個球員跑得姿勢很好,但若是順便擋自己隊的隊員又做球給對方,只看姿勢很好是不可能的。世界各國的兩黨政治都疲弱,「第三條路」、「素人」、「非典型」大概是這二十年來經常取勝,但也留下無數後遺症的政治現象。台灣反映這個的,就是「不分藍綠」或「超越藍綠」這類口號——但我常常想,要否定「政黨政治」也並非絕不可以,但在「政黨」這個空間裡,究竟是放上什麼?如果只是「放上本人的個人魅力」,這應該也有問題,除非是「放上兩黨都不注意,但民眾非常在乎的政策」,綠黨一度似乎在走這樣的路,但也沒有繼續的樣子。這問題有點複雜,先打住。在高嘉瑜和史書華關於「血氧機」的爭執中,我不得不說,史書華比較沒有魅力(對不起,我是為了評論現象所以這樣指出),可是他說的話本於事實,就算比較沒有魅力,還是必須承認他是對的,他的發言是良性的。相反地,高嘉瑜說真的很有魅力,但說的話根本不通。且不注意事實的層面。簡言之,我會持續覺得高嘉瑜蠻可愛有趣,但我絕不會投票給她(雖然我不是她的選區)。且我覺得花力氣批評她,也有點太浪費時間。
9.感覺民進黨有點病急亂投醫,竟然反對起吳怡農不攻擊王鴻薇「落跑」(我覺得這非常不好,但也覺得不是特別值得攻擊,不能因為批評韓國瑜有效,就覺得任何時候都一樣好用,且王鴻薇更嚴重的問題應該還有很多),且要吳怡農「跟選區的每個選民都握三次手」,這樣手不會斷掉喔!難道只有我欣賞吳怡農說「沒有落跑的問題,因為除非她能選上」的幽默感嗎?因為我也不是吳怡農的選區,本來都不想講話。(偷偷說,吳怡農長得很像我某個表弟,好吧可是俊美的基因都與我無關就是了)但看他被逼成這樣,我忍不住想說說了。還是要鼓勵「在合理範圍內的性格自由與個人特質」,因為兩黨政治也是因為過分壓縮這個部分,而使得選民覺得厭煩無趣,那吳怡農這種人,如果能好好發展,應該是好的。民進黨敗成這樣,我還想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很可能有點不中聽。最近又流行說「不要批評選民」,其實這句話也是「似通不通」,有些事固然不可檢討選民,但未必是所有事項,比如如果選民是接受謠言或陰謀論等等,這種東西不設法溝通,未來也是沒完沒了。吉竹伸介有本有趣的書,但其實非常嚴肅,因為雖然有「什麼都有書店」,但世上不存在「絕對會大賣的書」,我認為,絕對勝選的配方也是騙人的。寧可有「雖敗猶榮」的候選人,不要有「勝之不武」的當選人。選舉是一時的,政治是長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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