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麥可喬治也離世了,是怎樣!唱歌的人都不喜歡2016年嗎?除了他的歌之外,腦海浮現的是他在某個音樂紀錄片中,講述自己同志情史的款款深情。
此時於我是有些忙碌的。生活中還是有些好笑的事。想起前陣子碰到某個推理迷女生,兩個人興奮地說某書:「更是變格而非本格!」不久趁空閒翻傅博的老書,裡面有一句:「......一九五七年以後,變格推理小說此一術語已經鮮少使用了。」——我當時是躺在床上的,笑得咚地一下整個坐起來:「太過份了!難道我竟是一九五七年之前的人嗎!」可惜我沒生鬍子,要是有生鬍子,想像此刻是連鬍子都要飛翹起來表示意見的時刻。
人啊有那麼一點嗜好是幸福的。傅博這本《謎詭‧偵探‧推理》,我還是一直到《晚間娛樂》寫完之後,才在回頭書大展的角落挖到——之前一直弄不到!挖到時真是快樂得想去撞牆!終於!所以我一直到處解釋我真的不是推理達人,因為很多推理的基本書與基本讀物,我長年都因為時間不允許或機遇不好,連基礎都沒打下。所以,《晚間娛樂》實在是在一種很素樸的純讀者狀態下寫出來的。唯一用到的很像推理迷的術語,大概只有本格與社會這兩個大詞。
對於不是推理迷的讀者,有一個好處是,讀起來可能比較輕鬆;不過在我個人來說,我對所謂的推理達人一向是很佩服的:一來他們的推理閱讀量是大的;二來是這些基礎知識,他們是更有的。所以我只定名《晚間娛樂》副標是「推理不必入門書」——意思不是推理這一閱讀不需要入門,而是這一本書不帶入門,是入門之前,隨便先晃晃的閒逛讀物。另一個「不必入門」的意思是,希望推理不是走進某個地方,而是走出去、走出門——與更多不同的藝術類型以及讀者接觸與交流的意思。希望不至於被誤會是否定許多推理達人在做的入門努力。許多推理達人的文章我都愛讀,然而有時讀起來會有困難,就是覺得內部交流的傾向大了一些。我在下筆的時候有想過,就是我既做不來推理達人,我可以盡點力的地方,也許就是稍稍打破這種內向的討論方法。但就私人感情而言,對於各種或比我年長或比我年幼的前輩,不畏辛勞地將人名書名與背景介紹出來,我心裡的感謝是難以說明的。
手上時不時都有純文學創作的書稿答應要幫忙看,能抽出時間閱讀推理,總是有些奢侈。但我還是私心有著願望,但願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什麼台灣推理小說運動的高峰之類。當我說到喜歡推理時,常有文學前輩會憂心地說,在台灣讀推理的風氣還是沒有起來喔,這還是一個會遇到很多困難的文類喔。我也不知道這觀察有多少真實。但我相信會有轉變的——至少我在某些八年級的文學新人作品中,已經慢慢看出這種可能性。
最近會想說些話的還有關於扮希特勒一事——其實問題並不在「不可以扮演」,而是從扮演的方式與形式,暴露的是無知還是有一定的認知——誰都不能對歷史面面俱到知無不盡,憤而譴責高中生,未必是因為扮納粹,而是此扮演中有種「歷史最低標素養都匱乏」的問題。我有一個同學父親是法國共產黨,她告訴我說日本的發財貓是他父親最愛的公仔,我很驚訝,當然會問她詳情。她說因為她父親以為發財貓舉起的手的意思是,人民誓死打倒資本主義緊握的拳頭。這個文化誤認誤解當然比扮納粹小多了,還可以當成純粹的笑話來說。撇開各種符號是與屠殺猶太人以及同志等多個納粹不容的族群的問題,納粹的傳播方式與當時新發明的單向廣播與電影(方便進行)單一事件畫面拍攝等(最負面意義的)現代化宣傳手段密不可分。整套軍威凜凜都與「放大與聚焦遊行者」的設計有關。如果今天讓高中生遊行競賽,同樣是以氣勢與視線焦點化為取勝標準,高中生算是拜了最高明也最懂此中訣竅的祖師——然而讓我們再把競賽的規則拿出來看,如此極端的「模仿」在第一時間內,會被參與者與觀者當成「有創意」,才是除了一般歷史常識外,最弔詭的問題。逼真的複製是創意嗎?讓暴龍看起來很大,就很有創意嗎?
吸睛就是創意——這個低文化的文化概念,不是高中生才有的。然而表演要反吸睛,或是在吸睛中帶入反吸睛的思考,這幾乎是當代藝術中最困難,也幾乎是最核心的哲學角力所在——當然我也並不是要小看高中生,覺得高中生就不可能解決非常多當代藝術家覺得艱難無比的問題。然而校方真的也有同樣的高度與準備,迎接不只是技術與視覺,而是更有反省與觀看納粹的另種(創意)角度的可能性了嗎?我不敢說。選擇納粹的遊行做為表現納粹,這個選擇本身已有表現上的殘酷局限——如果我們真的有觀看的歷史感,就會知道這個對雙方都「過癮」的「觀看/被觀看」,正是觀看如何被切除記憶與其他感情的嚴重歷史主題。
不,我認為「扮裝納粹」不應該是完全禁止的——如果我們更深入來說,如果要扮納粹,首先我們的高中生就有「非雅利安人血統與臉型」的第一問題——我們天生的「種族與臉」,就根本過不了第一關,這才是德國納粹核心的本質。不迴避這一點,能對這一點做出了解、表現與凸顯,從這裡開始問起,才是克服扮納粹這一主題,真正的關卡與挑戰。(一開始這麼大的困難,就有可能導致主題完全被放棄,但這種放棄是好是壞很難說。)納粹是歷史人物,按規矩是可以扮演的,但是如果今天高中生覺得自己並不是納粹,而是扮演,要問的就是扮演的目的是什麼?在哪一個層次上相像與相異是有意義的?希特勒與許多納粹的結局也是受審或自殺,在扮納粹時是否也有想到呢?
如果要批評高中生,問題不只是有沒有忘記被屠殺的猶太人與同志,而是他們錯以為納粹竟然那麼容易扮演。這裡有各種隨機教育值得進行。雖然我認為這事非常糟糕,尤其是老師的部份。然而我也傾向不苛責高中生:沒有知識已經夠糟糕了。應該重拾學習(包括繼續快樂,但有可能繼續犯錯的各種學習),而非因為被指責就恐懼或反彈。納粹有計畫的殺人組織與手段確實不是「拿旗子在路上走」這事就可以被感覺得到的,這個「見與不見」的主題,既是當時社會(歡樂)狂熱與盲目的元素之一,也是後來我們必須不斷重新思考的危機現場。這個事件不單是缺乏歷史感的問題,我想也是缺乏戲劇、美術以及電影教育——冰山一角的問題。是否我們有更多扮裝遊行比賽而非戲劇表演競賽,也是問題呢?後者也許更強調整體的表達與創造,更要求不只是視覺語言而是全面的語言——至少以我個人的觀點而言,我認為彌補類似此次事件的方式,應該是創造更多表演的可能與空間,而非代之以更多的禁止與迴避。即使是灌輸更多的知識也屬次級的解決之道。表演有表演可以學習之處,知識是必要的,但書本知識未必可以替代表演的知識。我的網站不知是有什麼問題,最近會有最後一個句點它不出現的奇怪問題——彷彿我寫到一半人就被謀殺了還是怎麼地,如果加寫了這一段,句點還是會不見,我看這是電腦的問題,我的人是很健全會寫句點的!——改成驚歎號試探這我不知是什麼鬼的電腦問題,好悲哀,句點又被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