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雜念(提早版)
今天打算來做件可笑的事。或許是因為事多,或許是因為冬天,前幾次雜念差一點遲到來不及發,我可說對自己不爽到了極點。所以今天我打算提早發,作為對自己的報仇。
這很可笑吧!不過這可笑還是有歷史的呢。顏訥的《幽魂訥訥》大約今明兩天要上市了,到底是今天明天我印象模糊,幽魂的時區也許不太固定也不一定。我給書寫了一篇叫做〈我願為你/妳白癡〉的推薦序——在序裡寫了點對書的看法,這裡就不複述——突然想到想說點話,就是關於推薦序,有個東西是我想講講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但我自己寫推薦序通常不會把書一百分的東西講出來,會刻意只講八九十分的東西——不管是早一點寫布勒的詩或比較最近給《女孩們》寫的序——這裡面有個小計較,就是覺得最棒的部份應該讓讀者自己去發現,我搶先說了有什麼意思呢,所以推薦序通常是想著那一百分,筆下先只寫八九十分的東西——雖然偶爾也會想,啊啊不能去寫那一百分的東西好可惜喔,可是我真是個很計較的人,就是覺得一百分的東西,應該讓作者與讀者親自相戀——百分百的第一次接觸。
如果書是百年經典之類,看到別人不太提的東西而搶著說,這自然比較沒什麼。新新的書新新的作者,總是會有一面寫,一面想要把最精采的部份藏一下,留給讀者發現那種想法——好在書有一百分的東西,八九十分的地方也很了不起了,所以寫起來並不會有什麼困難,不過偶爾會想說,但這作品是遠比我說出來的部份還有趣或有深度的呢......。
好了離題的話就先打住,寫寫今日雜念這對自己的復仇。其實是顏訥頗令我想起我高中時的一個死黨,此人完全是現在我們說的奇葩,她可說是日日遲到日日到,一方面是聰明過人爆笑無比,一方面會捅出各種奇怪的摟子,在下我是班長型的,因此常常必須為此傢伙與各種訓導體系或班上衛道人士起的衝突進行調解(真是怪了,為何我是這樣奇怪的高中生,如今我可完全沒這種能耐了,大家各自去爆炸就是了——不過當年,我真的是對任何牛鬼蛇神都能進行安撫的怪人......)。姑且稱她為佳吧,我們有時會在學校留得較晚自習什麼的,佳也是,有回我就問她啦:佳啊妳怎麼每天都留在學校留那麼晚呢?我會那麼問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她也沒在做什麼正事,應該可以早早告退就是,不明白她為何純粹混時間也能混到那麼晚。沒想到她非常爽朗地回答我:@我不是每天早上遲到嗎,所以我就想要晚上補回來一點。我早上遲到多少,放學後我就自動在學校多待同樣的時間。我聽了差點沒當場暈倒,這是什麼自動延畢的概念,想著訓導處要給妳記嘉獎嗎?當然不是,總之她是極其認真到完全不似 活在這世上的人就是。
有陣子我們挺好,好到我上公車前她都彷彿我坐公車離去就會死掉一樣,什麼不相干的事都要交代一遍,連公車司機也暈了,終於把我載走後,還對我說:「妳的同學,話真不是普通的多。」從小我就是挺怡然自得的怪怪的人,但我最怪的部份,應該就是我能跟比我怪上許多倍的人,非常相安無事。彷彿我的字典裡沒有「怪」字。因為我本身的怪法是修飾過的,所以大家碰到覺得不可承受之怪,往往就要派我出面跟她們所不能承受之怪溝通,而我通常就亂溝通一氣(想想看若可以溝通,又稱得上是怪了嗎?)——認真想想,這樣的人生確實很不一般,連我自己也想不通,事實上我是從來沒有要作怪想法的那種人,向來是以最省力的方法活著,如果怪也是因為省力之故,不多費力氣順應他人,想到深處,這其實是種相當幸福快樂的生活方式——也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次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報導,一個小男孩壓力大得不得了,節目上各種教育專家研究該如何幫助他,我看了覺得很同情,覺得只要有一點我行我素不管他人的個性,根本就不會壓力大到這樣。可是這種本領要怎麼教呢?要怎麼教一個小孩隨便一點、自作主張一點呢?通常這樣的特質都被貶抑或是懲罰,就連頭髮長短這種事都要合乎某種規律,弄到許多人不能釋放自己的個性,悶到不行,然後再動用各種資源想要幫助人找到自己做自己......,真是一種非常不上算的社會運作方式。
我記得自己最怪的一次,是給小孩上作文課,有個小孩一定要坐在課桌底下聽課,不肯坐在椅子上聽,我看了看,也不在意:咦?你一定要坐在地上嗎?真是特別。好,總之你還是要聽課就是了。結果這事一點嚴重性都沒有,下次上課他就老實坐在椅子上了——我到今天也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密在桌子底下——總之並不會對他造成生命危險,如果只是突發奇想,偶爾滿足一下又何妨呢?說來這也不是什麼教育心理學,實在我從小就跟怪人為伍慣了,知道怪有怪的好。
上次聽到關於佳的消息是,她代表台灣的法官之類去哈佛進修之類,之類之類,現在的她,也許不能再把哈佛搞得雞犬不寧了——但我想想,還真覺得,這有可能是哈佛的損失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