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1.星期六日都在寫稿，做夢夢到我在火車上，有人對我說，請介紹導演雷諾瓦，我就在夢裡介紹雷諾瓦，突然有點生氣，我是在睡覺，怎麼可以要我介紹雷諾瓦！一氣就醒了，馬上知道我為什麼做這個夢。這就是郭力昕等人的反戰聲明，害得我睡覺也不能好好睡。好，我本來想看看星期一記者會怎麼說，看了覺得差別並不大。真要論述反戰不是不可以，但那聲明很不成樣，杭士基說話與各國有反戰遊行，所以我們要反戰，2023還流行泡泡裙呢，各位有沒有穿一件？

2.好，但也不要去說什麼郭力昕是紅統這類沒意思的人身攻擊，他公開反對過台灣與中國統一。這隨便都查得到。看到今天很多貼文都是，「四個人有三個人是我『故友』」之類——我沒那麼老，讀書時候，因為郭力昕對性別問題很友善，說起來是要喊聲「老師」的。各種反應裡，比我年輕的多半直接開罵，比我年長的就說尊重言論自由並哀叫兩聲，但顯得「非常傷心或憂煩」。

3.為什麼夢到雷諾瓦呢？因為他雖為希特勒痛恨，受左派人愛戴，但他在二戰的態度也是「反戰」，後來還有人評論說他當時很近於貝當（右派維琪政府），這部分（反戰確定，但接近貝當主義與否則難說）我沒研究，存參——如果與有拿起武器與納粹打游擊的法國共產黨人比——也有喪命的呢，事後諸葛來說，喪命的人值得敬佩，「反戰」的人判斷錯誤又懦弱——但反戰有一個傳統，主要是認為會犧牲的都是底層、貧窮的人，戰爭犧牲窮人這事，我覺得爭議不是特別大，所以「無條件反戰」並不是在理論、理念與原則面上，完全不應該思考的問題。但目前看到的反戰聲明為了討論反戰，用上「非常不相稱」的論述，反而是「把反戰談壞了」。也存在還不錯的文章，就是「即使不能適用在台灣目前的現況，但提出的思考點具有延伸討論性」。但看我以後精神勤快與否，是否要再找來整理整理。

我有個老師曾語帶心酸說過，沙特等人所以能在戰後引領風騷，是因為在戰時相對過著「持盈保泰」的生活。這些知識份子還是有在其他領域，展現過良知，但是否對事事都做了尚可接受的判斷，就難說。跳回來說，馮建三說美國設陷阱讓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俄羅斯殺人，但卻是美國設圈套，這是非常嚴重的指控，為什麼不說明何謂「設圈套」？美國是設了什麼俄羅斯非跳不可的圈套？是什麼？不要說「挑釁」，我路上走著還覺得路燈很挑釁呢，這也太空洞。

倒是有烏克蘭人認為，「北約問題」是因為烏克蘭人感受到俄羅斯帝國主義的威脅，認為杭士基所言，倒果為因——我真的覺得杭士基作為知識份子就只是「還好而已，且有一些言論太誇大與『奇妙』」——倒是烏克蘭人懇求杭士基不要散播與蘇俄大外宣相似的言論為蘇助陣，應該注意。我看了令烏克蘭人痛苦的那篇杭士基訪談，我不覺得杭士基多明智，他會常常提起美國在世界各地做過的惡事（如越戰與推翻智利的民選總統等等），但那早就不是新聞了，他不斷批評美國在歷史中的作為，希望美國有歷史記憶與反省力，這部分不能說有什麼壞處。但不是這樣，就能合理化中國或俄國的帝國作為。應該有記性，但也要有節制，無限制回溯最後造成所有人動彈不得，並不是好事——這也是有學者提醒，不是我自己想的。反戰當然很美妙，如果今天中國與俄羅斯都全國一心反戰，我就翻身去睡覺，無憂無慮到天明。

4.「疑美論」並不是一個中性、只有表面字意的概念。我所知道，它是用來指「中國用來操縱台灣對美態度的系統性運作」。它其實並不是什麼合理或科學的懷疑，而是被操縱的妄想。民進黨把它點出來並命名，是政治體質健全的表現。「疑美論」會混淆真正應該做的分析與判斷，就像亂叫「狼來了」，會使得真正的警報系統報銷。所以，要評論美國的外交軍事史是ok的，要質疑美國的某些政策也是天經地義，但把對「疑美論」的警覺癱瘓掉，就接近於讓人政治警覺繳械。

5.大家為了一篇聲明而煩惱。但說穿了，這篇聲明的問題，就是「不太有營養」。

6.我「過去」基本上也是「反戰」的。要跳舞就去跳舞，要遊行，大概也沒少走過。但「反戰」這幾年被很多人濫用，暫時就不談了，也是很氣。——不能接受「反戰聲明」的怪奇物語。——但對於有人說「原來撲馬說的就是這些（決定幫忙中國做認知作戰的）學者」——我希望不至於，這事也是很難。不知道是受託糟糕，還是出於自由意志糟糕。如果召喚我的年輕記憶，我會說「不可能！」但那麼年輕，也許我還不懂看人也不一定。傷腦筋。

7.因為還是有點沮喪，所以就亂放圖，這是我每天都覺得想買又決定不應該（亂）買的哥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