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1.觀察世界各地的選舉,有時我不是那麼樂觀:人們會認同「耍賤招」,遠比想像普遍。為什麼?候選人做出粗鄙、低級、強詞奪理的事,但依然受歡迎。有一種理論說,寧可要真小人。可是真小人也就是小人,算起來並沒有賺到。有個中國節目,請真人到場談論愛情,有個女人非常想要已經有女友的某男人,因此用了很多「賤招」,男人的女友看出來了,提醒男人注意。男人並非不信與沒有看出,但此男還是離開現任與「吾少也賤」的新女友在一起。節目要診斷的是,因為新女友是耍賤招爭取到男人,因此長期都在其他女人會用「更賤招」的不安全感中。「愛賤不愛正」(賤似乎相對於貴,但「貴」畢竟太誇張了,還是用「正」來相對。)的心理,文學本來就很感興趣,最壞的可能帶點變態的情慾,但最好的,也是某種「值得檢視(不正)的憐憫」——一種「被阿諛後的憐憫」。因為我想來想去「賤」喚起的感情,是「他貴」,如果沒有「他貴」,不會有「賤感」,而人們所以去領用「我貴」,只能說是對阿諛沒有戒防。
耍賤招未必都不好,比如有人生命危急,碰到特殊狀況——在那時使用賤招,無可厚非。但是只不過是選舉,耍賤招還包裝成「正大光明」(或抬舉對方),那就不只是耍賤,而是偽善了。「惡人還需惡人治」——觀察兩黨初選競爭的耍賤亂象時,我想到的這句話——不過,長遠來說,我希望偽善的人早點離開政壇——「不過是議員、不過是立委」——但壞的人長起來也是「春風吹又生」。更深的心理,我認為則與倒退有關——兒童相對於大人,都會「不得不賤」,如果觀察很小的小孩對抗大人,小孩用的多半是「賤招」——但那不是真正的「賤」。兒童「耍賤」是因為「沒招」,而且想要慾望立即滿足,一般狀況,大人一笑置之地糾正後,情況就會消失。一般人會「愛上耍賤的成人」,也許是對返回幼稚期的沈迷。
我不欣賞王世堅,但我找出何志偉秀兩人手機畫面的錄影看——任何人把手機交給你,首要就是維護手機主人的隱私,不管是哪個手機畫面,普通人都會知道不展示——如果展示頂多就是當時兩人所為,只能是何王加好友後的畫面,結果何志偉並不是這麼做!總之,不喜歡陰險。
2.動物園救治後的一對石虎生了寶寶,所有的石虎名稱是春捲、阿給、捲心酥、捲心菜——一開始我怪道:怎麼都是吃的東西?動物園的工作人員是太餓了嗎?後來才知道春捲是因為被救傷時,被包得像春捲,捲心酥、捲心菜大概意思是春「捲」的小孩,如果叫「捲土重來」或「捲款潛逃」當然就太不可愛太不可行。但「阿給」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愛兔協會有兔子叫「書桌」,也不知為何,但令人印象深刻。
3.即使是去醫院探病,也利用來逛一下醫院的書店。原本以為醫院的書店會有最多與疾病有關的書,但實際上並不,各種書都有。理財啦,旅遊啦,語言學習——我對這家亞東樓下的誠品有種特殊感情,有次陪病心情悶,但在那買到«史托納»,才讀幾頁,我人就好多了。威廉斯的«奧古斯都»,我逢人就推——«只有黑夜»也是迫不及待想要,且覺得「至少這種文學書要在書店買」——不管是去獨立書店或從前的台灣的店,我偶爾就是會犯「動作太快」的毛病,比如有次我特別跑去台灣的店,但老闆說書是第二天才會進。«只有黑夜»(這本光是前頭的引詩,就出手不凡......)也碰到類似狀況。任何會把威廉斯的書放在醒目處的書店,我都對它有多一份信任。雖然亞東誠品(它就是有我「威廉斯知己的加分書店」)並不在我一年12家實體書店的單子上,但因為近來太忙,看到重要的書,還是先買了,分別是:
A : «腦袋瓜也有陰天»——最短又最好的精神疾病公衛+兒童權益繪本,30頁左右畫風清爽又獨到。
B : «槍砲、船艦、筆墨»——不知道這本會不會與戴蒙97年的書混淆,導致讀者不知所指。用一句話說這本書就是「憲法是如何來到現代世界?」能寫這種「誕生誌」的絕非平庸學者,喜歡«真理的史詩»的讀者切勿錯過,該書作者萊波爾對此書推崇備至,謂其高度為「該提名諾貝爾歷史獎」。我自己對女性主義有興趣的初始,就是讀到制憲史的一些段落,「出版憲法草案」在台灣也曾可能被以「叛亂罪」待之——這本書或該搭配鄭南榕、許世楷或彭明敏的某著作來讀,但我還沒挑出適當的,1988鄭南榕出版許世楷的«台灣新憲法草案»,封面是黃色的,我保留兩本很多年。直到已有鄭南榕的紀念館,我才不再保留。原因是我想這段歷史已不會被湮滅,我這種自發的民間文物控就不需再堅持——寫«感情百物»時,沒有把它放到「物已不存」,原因是我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法律法律的人,這類東西還是留給別人更好些,但我對「有史觀的法律書寫」,始終非常注意與重視。
C : «99%隱形的城市日常設計»:這本書可以看成«人的城市»(丹麥作家蓋爾)、«一種尺寸不能滿足所有人»(安東尼著,對於不知道本書的讀者,我再提醒一次,這還是精彩的女性主義作品)«偉大城市的誕生與衰亡»(應該不用再介紹珍 • 雅各)三者的混生與延伸——但它還有幾點不同於上述的特點,一是它更是寫給「圈外人」的科普(按法國的分類法,人文也算在科學類,但如果要分得更細,它是科普裡的社普加藝術普),每則都很短,二是它收錄的兼有「友善」與「不友善」,「聰明」與「愚不可及」的各種面向,有種「正負兼收、優劣共看」的靈活特質——任何喜歡比如«改變歷史的50種動物»這類既基礎又有冷知識的讀者,都會愉快地徜徉在「提升環境權敏感度」的樂趣中——我也很喜歡這本書不鋪張不摳門的版型設計——這是397頁的微妙喜悅。
聽說在閱讀調查中,讀者閱讀的主要目的是「紓壓」——我覺得這是非常有道理的——紓壓永遠有三種:立即的、內建紓壓系統的、強化紓壓系統的——嚴格來說,沒有什麼比文學藝術與知識更「紓壓」的,因為它們不但有立即的功效,還能「內建與強化」紓壓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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