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1.今天之前，沒有對賴清德萬里老家住所之事，說過什麼話，不是因為不在乎。一個原因是想等熟悉台灣土地法制史或全球建築史的專家出來幫大家上課，另個原因是，對台灣過去礦災的災難（應該是我還在讀小學時），略有記憶，知道哀衿，不願亂說話。

    有人說某些人因為沒有經過那個年代（太年輕），所以才輕佻——但年輕本身不是錯，年輕也不絕對無知，為什麼記憶沒傳承，這是可以思考的——我記得，三峽李梅樹紀念館的年輕志工，同時有在做礦業踏查導覽，我曾與她稍微聊過，只是因為時間的問題，沒能去成。不過，即使對礦業有了解，未必了解如何說明更大層面，牽涉到建築哲學、土地規劃或法哲學的問題。法制主要是為了公共安全與衛生——這是一般想到「違建擋住防火巷」時，會很憤怒的點——但是，建築也是比法制更廣泛的事物，其中固然存在惡意違法，也有無法可憑，或「建築的善大於法制的善」的現象，不一而足。

    沒等到專家上課，可能是我消息不靈通。另個原因，也可能因為概念與具體個案中間，也會有落差，研究個案有研究個案的語言。幾年前應該是忠泰美術館有過「朗讀違章」的活動，我只看過後來的文字，沒到現場——我高中時，「受教」過一個「有點憤世嫉俗的美術老師」，他不肯好好講解，但基於他的知識背景，不斷告訴我們，「只有違章才是真房屋，基於生活需要的建築才是建築的生命」——「朗讀違章」中有些建築師的發言，也有這種激越（或說睿智）的調調，且不是毫無道理——這也與建築史中，「居民中心」取代「建築師或官僚中心」的發展吻合。

    不過，這種人文、社會運動的反思在選戰中發聲，有其困難。因為解釋「所謂違章未必全部等於惡意違法」，「所謂『違法』可能傷害公眾利益也可能相反，對公眾利益不傷反增」，這類論述太過繁複，很可能被斷章取義。但前幾天邱毅跑出來說，亂說成「賴清德佔用國有地」，我被離譜的狀況，驚到心臟快停——萬里礦區到廢礦的地，從來不是國有地，如何扯到「佔用國有地」？新北市ㄍㄨㄥ務局今天又用很可能有誤的圖說，指稱房屋1979年並不存在。這已經超過我認為選舉攻防的合理範圍，變成卡夫卡式的噩夢了。

2.第一，對於有說「違建就是違建」者，有沒有想想，為什麼要加「既存」二字？這就是與法規說的「新違建」（一般我們較熟悉的）做區別，因為建築是先於立法的。以法視之，先前的建築進入「違建」的定義，但由於建築與法律的「時差存在」，不應該把責任完全轉嫁到人民身上。——「既存」的意思，用白話來說就是，規定上來說是「違建」，但法感情上來說，不宜與「新違建」一視同仁。但除了「既存違建」，也有一種叫做「程序瑕疵違建」，適用「免拆」與「補件即合法」的對應——賴對該住屋的理解，似乎偏向「程序瑕疵違建」，這並不能說毫無道理。第二，這樣狂打既非打議題，也非論私德，是很糟糕的泥巴戰——完全不合比例原則——我看了覺得非常厭煩，儘管比對空照圖的卓冠廷蠻辛苦，且應該是卓較新北佔得住理。我自己看，也覺得從顏色區塊大小變化來看，新北工務局的圖確實不無可疑。可我並不是看圖專家，我的反感主要因為覺得邱毅等人的死纏爛打，罔顧基本事實，也缺乏對建築、土地與歷史有益的反思。

3.有比建築更重要的事嗎？答案是有。答案是「人性尊嚴」。這還不是我或什麼哲學家說的。是建築師說的。我那本書一時找不到，找到再把出版資料附上。

4.咦？原來«朗讀違章»有出書，還有南條史生的推薦序。我今年有趕到南條史生的講座欸，並且有些還來不及寫出來的趣味故事……。今年讀的不錯的建築書有，«台灣民居»（包含原住民族建築的概要。楓書坊）、«探索台灣原住民住家研究的出路»、«未來城市»。三本都很不錯，都推薦。

5.前陣子想了一下，有沒有什麼書是不錯的「選舉應景好書」？比我想像得少。說起來我對選舉的興趣並不很大，我著眼的只是「要投未來不會讓我感到頭痛的人」，這點自私我還是非常堅持滴。距離選舉不到二十天，最近在想的都只是投完票後，要吃什麼好。不過，我還是挑了幾本「應景書」來看。

   我很推«銳實力製造機»，雖然我覺得「銳」如果翻成「錐尖」或「暗器」似乎更清楚。實際讀了，比我想像得嚴謹、深入與解說清楚，尤其以<中國跨國媒體審查在台灣的蔓延>一篇，我感到最為滿意——某些我只從小道消息得知的事，多得到研究的應證——更重要的是，這本書在措詞用語上，都具有論述該有的文字自律，不煽動、不學舌，所以也不會引起閱讀的煩躁，提供了更多學理與語言的好工具。唯一的缺點，因為是2022出版，有些更新的發展與現象，還不能包括進來，但確實是很重要的基礎讀物與參考書。——封面不太美——內容並不呆板呀，為何要做成有點呆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