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星期三才補上的）

1.臨時有點事，得先處理。今天雜念大遲到，但還是趕緊補上了。

2.在過去的政治史上，一般認為政治人物做錯事或壞事都還可能補救，但如果一旦做了民眾覺得「很詭異的事」，政治生命絕對會結束。如果上述根據對法國大革命前後歷史的觀察是對的，柯文哲的政治生命，在跟國民黨簽六點協議時，應該已經完全結束。但是現代政治可能比過去脆弱，是因為現代人的記憶有可能透過資訊淹沒而消失。

   這幾天民眾黨與柯文哲透過眼淚攻勢，希望可以洗掉「六點協議」造成的「詭異感」，柯文哲的妹妹柯美蘭甚至連「柯文哲分不出好人壞人」這種「政治自殺」的話都講出來——民眾黨的幕僚則開始聲聲說「理解柯文哲」——嗯，這是想要讓大家覺得「錯得多美麗」嗎？

   這是因為柯文哲「很爛、很笨、很弱」，都沒有比柯文哲「很詭異」來得有殺傷力。所以出現了包括柯文哲本人都拼命強調自己沒本事（被「誑」等等）——自己越「掉漆」，眾人越要跟他走的奇特局面。——就是為了避免產生「柯文哲做了難以理解之事」的效應。

3.最近最想重讀的就是«馬克白»。原因不是馬克白，而是「馬克白夫人」。夏宇不說「馬克白夫人」而說「我的姐妹馬克白夫人[……]」。絕對無法質疑這裡政治正確真的正確到肝腦塗地，這不是登峰造極的正確，而是正確到翻山越嶺。——噢，現場聽夏宇唸出來時，我還是非常感動——感動到翻山越嶺。——扯遠了，馬克白夫人，就是把自己的野心建立在別人（丈夫、兒子，等等，等等）人生上頭的代稱。此非正途，實不建議。

   馬克白夫人如跑馬燈般上場，只好按出場序編，馬夫人一號、馬夫人二號、馬夫人三號——我又忘了加上「我的姐妹」——夏宇的詩永遠比髒話還澈底還親切，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會想到這一切，是因為柯文哲說他媽媽拆違建是「疼兒子」（台語發音），一個違反公共利益的冷血事件，用一句話就被顛倒成溫馨的母子情深——這是如何運用「聖母抱嬰圖」之千年廣告史，鬆綁政治危機的例子。

   親屬稱謂作為反政治的話術策略——可以寫很長的分析。我透過影片看過韓國瑜三山造勢——那種激情與空洞，絕不能小覷。不是因為它有價值，而是為什麼政治人物判斷那「適合」。

    在韓國瑜喊得最激越的口號中，有一句是「選民才是我（們？）的爸爸！」——我這樣寫出來可能大家都覺得可笑，但這話被說出來，是瘋狂的「真情流露」。大家都認為中國共產主義一度破壞了「家庭價值」，但「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看起來是壓抑親屬主義，其實不然——因為民眾只有在先承認「爹娘親」的前提下，向著毛澤東的情感動員才有可能。這種情感動員，說起來蠻狡詐。一個比較典型的西歐人可能會回話：「什麼意思？我與爹娘也不太親，後面這段就省省吧！」這裡說的「不親」，未必是「沒感情」，而只是說「這並不是可供催情的區塊」。

   ——政治人物的「親屬化形象投放」，反映的是社會「前民主化」的守舊性格，它可能只是方便溝通（當使用是節制的），也可能是類似中國共產黨的操作：表面否定情感的舊制度，實際上是接收其能量。——「選民才是我爸爸」顛倒的是政治人物「我會是適格大家長（郭爸爸、柯阿北）」的說詞，差不多是公然向選民「獻媚」，誰是爸爸誰是兒子未必最重要，重要的是「切換」——從公領域切成私領域，就像柯文哲把「違建」（公共）切換（轉移注意力）到「媽疼兒」（私領域）——媽疼兒，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但一再降低「公共性」，政治就會被架空。

    相反於「（亂）搏感情」，我們都知道是「談政策」。然而，選舉的困難點就是，即使不令情感動員凌駕政策溝通的折衷作法，在目前社會，都還是可能不敵「全情感動員」——高雄選出過韓國瑜後才罷免成功，較樂觀的想法，可以說「民主社會具有自我改正的優點」，但「畢竟就是選出來過」——所以那個生態，還是必須注意與思考。

4.「親屬化形象投放」最經典的當然是「兩岸一家親」——這五個字本身蠻無聊，因為「兩岸一家親」，之後只要再接些下聯，它的無效性就很明顯。比如說，「兩岸一家親，共機繞不停」，或者「兩岸一家親，兩國各自行」——不過，今天已經晚了，以後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