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星期天逛市場，走過時看到一個小女孩跟四周的大人扮算命仙玩，她會對人說：「你的命運將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被她預言到的人都很樂，我也覺得有趣：也幫我看看吧，我的命運是什麼？

她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許久，我想該不會是命運太空白了看不到東西吧？她用力吐出三個字：很—健—康。我聽了大笑：很好很好，以後都要找妳算命。

我正想離開，她又認真加上一句：「還會很有錢。」真是不得了，事情都過去幾天了，想到還會笑她張口看不到幾顆牙，是在換牙的年紀。這又讓我想起有次在陽台曬衣服，樓下的小孩也喊個不停：妳在曬衣服嗎妳在曬衣服嗎？我手裡拿著襪子，想盡可能不搭腔，因為本鎮的陽台對話經常容易走火入魔，但因一次有三個小孩喊個不停，沒辦法，我就騰出一隻手在背後比了個YA的手勢，意見是對啦我就是在曬衣服，那麼明顯的事還要我回答嗎。繼續晾襪子。沒想到問題仍然不斷：妳是小孩嗎妳是小孩嗎？(怎會有這麼怪的問題)妳是老闆嗎妳是老闆嗎？問話到最後還有一句是，妳是王子嗎妳是王子嗎？王子晾襪子，什麼跟什麼啊？但想獎勵一下他們小小年紀就有性別流動概念，我就還是轉過身來跟他們揮了揮手。

令人愉快的事：小孩穿著顏色好看的衣服，比如極淡極淺的檸檬黃。大人穿這顏色容易像沒精神，小孩與老太太穿這色，反而柔光柔到像是眼睛啜到涼涼的果汁般。維他命C錠的那種黃。

米洛．福曼去世了，想說點話。跟他的同一輩導演比起來，福曼好像缺了一點什麼，但我還是喜歡他的電影。任何人物的臉，只要出現在他的電影以後，就教人忘不了。

我連《情色風暴》都喜歡(有幾個畫面隨時可從腦海叫出來看)，如果說思考層面，是有點淺，不過我也還記得，我曾花了很多時間跟朋友聊這部電影，不太是就主題，而是其中的人物。記得我還曾說過類似「這就是真愛」之類的評語.....福曼知道真愛是什麼。如果說我曾經被電影裡的愛情感動過，想想好像也只有那一幕。當然我說的真愛不是被宗教運動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現在說到「真愛」，都好像在說什麼混帳東西一樣，但當年說「真愛」是沒這層麻煩的。福曼本人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是很知道，然而他的電影留給我們的某些東西有點像，人只有不勢利時，才最像人：我覺得單憑這點，他就蠻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