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雜念
1.<記與佩芸拍片之一>:2021最開心的一件事之一,是在青春博客來的企劃單元之下,跟(陳)佩芸拍了一支短片。我第一次被佩芸拍照,是«永別書»出版時,她不太說話,但就讓我覺得是「天才小孩」。有記憶的人,或許還記得,當時我對她工作之簡潔有方法,就非常驚艷。所以,這次知道她要當導演,除了放心外,我自己的私心,也是因為很想多看看「天才小孩」——「小孩」不是指她年紀很小,而是她某種安靜認真的氣質,就是讓我覺得「很小孩」(正面的意思)。對影像有感情的人,對可以做些什麼支援影像創作,都是喜歡的,尤其是我自己那麼喜歡的創作者。她是那種「做八十說二十」的人,與經常碰到會「做二十說八十」的人非常不同——後者很容易讓我覺得頭痛,前者我則是一遇到就喜歡。這次我一定要記下的至少有兩事,一是佩芸寫信說會「模擬我的視角拍木柵」,「嗯?有可能嗎?」我在心中發出小疑問,但因為對她非常信任,所以原則是她說什麼我都說好——後來我看到最後剪接前的「木柵」,其實感動到哭了出來——我常開玩笑說,木柵是「我的棲地」——我對它的奇怪熟悉感,是對它「不起眼不正式」的那些局部,都有著「精確的記憶」——現在完成的剪接版,還看得到大概七、八十那樣的東西。因為加入訪談與時間限制,所以有一小部分沒有剪進去,但還是看得到許多——那是我稱為「對一個地方的感情有歷史,是連這個地方『閉著眼睛』的時間與樣態都記得」——佩芸拍出這個部分,是立刻讓我淚流不止。她實在太適合做創作了!我相信木柵人會更懂得我說的「閉著眼睛的木柵」的意思。
2.<記與佩芸拍片之二>另外,我還要說一件事,也是可以看出來什麼是天才小孩的特質——那是我們從一個地點移到另個地點,中間我以為在「等送來的飲料」,佩芸說:「我們現在也來拍一點好不好?」我可能有問「不要等喝完飲料嗎?」什麼之類,而且我心裡覺得「拍攝前我還是應該去看一下我頭髮有沒有太爆炸吧?剛才以為出來是喝飲料,所以忘了看一下頭髮」(過去有拍攝的人對我頭髮太有意見,還在第二次拍時的現場找了梳化,所以「頭髮有沒有爆炸這件事,我個人不太在乎,可知道有些拍的人會覺得煩惱,有時一直喬這件事或有其他在場的人以很輕蔑的態度對待我的頭髮——應該是以為我不會弄——其實我用照片以時間紀錄過,我頭髮就是不經弄,弄好超過半小時,它就還是有可能自行爆炸」)——可是佩芸開始問我問題,我馬上覺得「情緒很對」——我知道這在「拍片與被拍的人身上」,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奇時刻」,所以我「毅然放下我的頭髮問題」,立刻進入佩芸的「帶領」——就是我不但說話,還是「在很對的情緒裡說」——我記得那是一口氣拍了不少,我才問跟佩芸配合得很好的攝影(紀)建廷,「啊啊,我剛才頭髮不知有沒有很怪啊?」他們跟我說沒有——我覺得,如果我那時說「等等我先去看一下儀容」或如果佩芸說「妳先去喬一下頭髮」——那個「情緒與神奇」就會跑掉——拍東西最難最難的,才不是分鏡或剪接,而是在現場的情緒怎麼被帶起來。我對自己有些了解,如果碰到太不對頭的人,即使再怎麼努力,也會變得「防衛與退縮」——那個「帶」,就是導演最厲害的東西,我當然也是喜歡自己在「不防衛也不退縮的狀態裡拍攝」,因為只有這樣拍攝才有意義,不然就只是「做做樣子」——雖然那只是很棒的「巧合」,但真的除了應證我一向對拍東西的「理論」(畢竟在法國時我寫了不少報告XD),也讓我親臨「我心目中天才小孩的黃金時刻」——總之,真是太幸福了。嗯,除了大大恭喜青春博客來找到佩芸與建廷這種氣質的人來拍攝——如果我是金主型的人,我絕對會毫不考慮地支援這樣的創作者——創作最難的東西,那種「能帶出情緒」的能力,這是有人讀了八百年的書也未必能擁有的,但佩芸就像某些擁有絕對音感的人一樣,擁有這種「真金不換」的天才!這我除了現在記一下,也要大膽做出預言,佩芸會是未來十年裡,最有發展可能的創作者!(大心)
3.這篇搭配拍攝的訪問,我其實說了蠻多「肺腑之言」——像「平常並沒有在精進創作,只有在創作時才精進」——這並不是在耍嘴皮子,而是我非常誠懇的想法——記得有次是跟(楊)佳嫻聊到類似的問題,記得我提到一個童書,意旨就是「魔法師也不能永遠都是魔法師,有時要是『別人的朋友』,有時則是『誰誰誰的舅舅』之類」——創作者也是如此,不應該「任何時候都是魔法師」。好了,謝謝青春博客來與所有在這次拍攝間給我們幫助的人(謝謝所有的場地協力),包括帶來紅葉蛋糕慰勞大家的編輯好朋友瓊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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